好眼淚壞眼淚

　　9日晚，鄭州市商城路，來自中牟縣姚家鎮的胡修彥、李鳳霞夫妻倆，一邊守著自己的瓜車，一邊給1歲多生病的兒子喂藥
　　天當被車當床，守了一夜，胡修彥太困了，就躺在瓜車上睡下了，但“一晚上要醒兩三回，一點兒動靜都睡不了”
　　天做被車做床，這是眼下夜宿鄭州街頭瓜農的常態。中牟縣姚家鎮的胡修彥、李鳳霞，這對20多歲的夫妻，抱著一歲多的兒子，連續三天在鄭州賣瓜，夜晚從凌晨開始入睡，一早就起來。東方今報記者從9日晚8點多開始，真實記錄瓜農小夫妻的鄭州一夜。
　　□東方今報首席記者 趙丹/文記者 袁曉強/圖
　　◎抱娃進城
　　小夫妻倆的兒子才1歲零5個多月，沒斷奶，也不喝奶粉，丟不家裡，索性就帶著娃一起來賣瓜。
　　和一大把年紀的瓜農不一樣，李鳳霞24歲，胡修彥26歲，小夫妻親自種瓜、賣瓜的日子才三年。
　　胡修彥弟兄仨，他排行老小，和西瓜打交道一輩子的父母親，沒咋捨得讓小兒子下田。李鳳霞同樣排行老小，家中常年種菜，她又曾在蘇州打工，對種瓜、賣瓜也不精通。但是，等他們結婚後分開單過，也就從父母親手中接過了這種瓜、賣瓜的營生。
　　今年，小夫妻倆種了三四畝西瓜，瓜下來後，每天凌晨去瓜田澆瓜、摘瓜、裝車，然後拉到鄭州換錢。
　　小夫妻倆的兒子才1歲零5個多月，沒斷奶，也不喝奶粉，丟不家裡，索性就帶著娃一起來賣瓜。
　　6月8日晚8點多，小夫妻倆來到鄭州商城路附近，到次日下午，胡修彥說“來攆的人有三四撥”。倆人均學問不高，也不曉得從電視或網絡渠道瞭解鄭州的西瓜“政策”，反正就知道趁夜晚進城，找個“有人氣”的地方賣瓜，“來攆了就走”。
　　這趟車拉的西瓜約有1800斤，直到9日傍晚，胡修彥一盤算才賣了約300斤，索性再住一晚上。“周一周二最不好賣瓜。”胡修彥期待著周三的到來，原因，還有和他經驗少有關。
　　◎奢侈大餐
　　住在車裡，晚上蚊子多，媳婦和兒子吃睡都不好。要份大盤雞，他想讓媳婦李鳳霞吃些好的，好給兒子喂奶。
　　9日夜晚8點多，夏夜微曛。
　　胡修彥帶著媳婦、兒子，來到鄭州市商城路上一家大盤雞飯店，要了一小份大盤雞，兩瓶菠蘿啤。
　　“奢侈一回”有原因。胡修彥說，從8日晚開始，三口人都是對付著吃飯，包子、胡辣湯、漿麵條……咋簡單咋來。住在車裡，晚上蚊子多，媳婦和兒子吃睡都不好。要份大盤雞，他想讓媳婦吃些好的，好給兒子喂奶。另外，兒子一直不舒服，從老家帶來的藥，也需要熱水喂服，準備飯後向服務員要點熱水。
　　馬路上人來人往，這對抱著娃的瓜農小夫妻，引無數路人側目。小家伙估計鬧瞌睡，攪得李鳳霞吃不好，她索性哄他去睡覺，胡修彥趁機趕緊扒拉幾口。過會兒，換胡修彥哄孩子，李鳳霞趕緊坐下來吃。一頓飯，從晚上6點多吃到8點多，飯都涼了。
　　吃了飯，李鳳霞給飯店服務員要了熱開水，把兒子的藥化開，喂下，然後喂口服液。沒水洗臉，小家伙的臉髒兮兮的。
　　胡修彥一剎那神情異樣，他說對媳婦兒心存愧疚，但是，“很快好起來了”，他朝兒子努努嘴，為了兒子以後有個好前程也得辛苦賺錢，“不能再讓他（兒子）像俺倆一樣”。
　　◎有了生意
　　“你把西瓜挪挪露個頭。”李鳳霞看了下瓜車，讓胡修彥把陷到瓜車裡的西瓜，抱幾個疊放摞高，好讓過往市民一眼就能瞅著。
　　夜漸漸深了，駐足買瓜的市民不多。
　　9日晚9點多，胡修彥和李鳳霞，一個坐地上，一個坐馬路牙子上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。“夜晚賣瓜可無聊。”李鳳霞說他們倆怕手機費電和流量不敢玩，也不喜歡下棋打牌，連台收音機都沒有，在城市的夜晚好漫長。
　　最關鍵的是，買瓜的人咋恁少？仨小時過去了，才賣出去倆西瓜。
　　“西瓜多少錢一斤？”“有籽還是無籽？”駐足瓜攤的市民，基本上都是一問這倆問題，揚長而去。胡修彥承認自己賣瓜經驗不足，1.4元/斤的價格或許有些高，但是跑趟城市，油、人力、吃喝等成本都在那兒擺著呢，掙的就是這一毛兩毛。
　　“你把西瓜挪挪露個頭。”李鳳霞看了下瓜車，讓胡修彥把陷到瓜車裡的西瓜，抱幾個疊放摞高，好讓過往市民一眼就能瞅著。
　　第二天凌晨0點，一個開小轎車的中年男子停下來，稱了兩個西瓜，32元錢，男子堅持給30元，胡修彥“哥長哥短”地喊著，沒降價，男子走了。
　　“說不定再賣點兒呢。”胡修彥東看西看，說道。
　　◎凌晨入睡
　　瓜車是胡修彥的床，把瓜往一邊堆堆，窩在裡頭就能睡覺，最重要的是能看守瓜。“一晚上要醒兩三回，一點兒動靜都睡不了。”
　　一車瓜，這對小夫妻倆照三天甚至更長時間賣。
　　次日凌晨1點，李鳳霞輕手輕腳地鑽進瓜車駕駛室，準備休息。不大的駕駛室，兩個車座平放就是床，兒子躺在車座上睡得正香。怕熱著媳婦兒和兒子，胡修彥給車裡裝了“袖珍”型風扇，吹得呼呼響，車裡一股花露水的味道。“蚊子太多了。”李鳳霞說。
　　駕駛室操探臺上有李鳳霞用藍筆寫的字，“努力掙錢，錢錢錢。”李鳳霞的倆眼睛笑成月牙，連稱讓記者見笑了，掙錢還債，確實是她眼下的目標，結婚、蓋房、生孩兒花了不少錢。
　　都這麼晚了，旁邊賣烤麵筋的都準備收攤了，胡修彥接了個同鄉的電話，說來找他。“晚上互相有個照應。”胡修彥說曾遇到過晚上偷瓜的人，現在他專門找有攝像頭的地方夜宿。
　　瓜車是胡修彥的床，把瓜往一邊堆堆，窩在裡頭就能睡覺，最重要的是能看守瓜。“一晚上要醒兩三回，一點兒動靜都睡不了。”
　　昨日一早6點多，胡修彥和李鳳霞就起來了。夫妻倆把瓜車開到不顯眼的位置，買了碗小米粥，準備新一天的賣瓜營生。
　　這天他不太走運，胡修彥說遇到“四五個開著電瓶車的人”過來，不讓賣瓜，“先拿手機給我拍照，要身份證、駕駛證”，最終以胡修彥迅速挪走瓜車結束。
　　昨天下午5點多，胡修彥盤算了下，只賣了100元錢，夫妻倆決定晚上繼續夜宿鄭州街頭。從家出來都三天了，車上還剩不少西瓜，胡修彥為了吸引回頭客，也打算學學老鄉，把自己的手機號15036051664寫在紙板上，然後掛在瓜車上試試。
　　後記
　　這對瓜農小夫妻是目前眾多夜宿鄭州瓜農的縮影。一連三天，他們都在為賣一車西瓜而忙碌。
　　採訪中，這對瓜農小夫妻透露，他們很關註鄭州即將推出的西瓜銷售點，免了自己“打游擊”之苦，同時也期盼有個“娘家”。
　　“遇到啥事兒，我們能第一時間找誰？”胡修彥問。一鍵分享到【網絡編輯：鄭國鋒】【打印】【頂部】【關閉】
　　 　　（原標題：今報記者記錄瓜農夫妻“鄭州一夜”：城市的夜好漫長）